边军血书 卷首 《大吴史?周毅传》 载:“大同卫被围粮尽矢绝守将周毅遣死士送密信以血书‘士兵冻毙日增’蜡丸藏于箭杆经宣府、居庸关辗转至京师。
镇刑司与户部勾结沿途设卡拦截死士三人殉命终由玄夜卫缇骑递至风宪司。
史称‘此信虽血书然庙堂多讳言为德佑朝边军苦难之实证’。
” 箭杆藏丸雪路长血书字字诉饥肠。
冻尸未掩边城骨密信先惊朝堂慌。
一路拦截皆墨吏三更辗转到忠良。
不是苍天垂怜眼谁传疾苦入宫墙? 十月十五大同卫的风雪已连下七日。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头卷着雪粒的狂风像无数把小刀刮在人脸上生疼。
西城垣的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要拔出深陷的靴子发出 “咯吱” 的声响。
守城的士兵们裹着打了七八层补丁的棉甲棉絮从破洞处钻出来被风雪冻成硬碴贴在冻得发紫的脸颊上。
他们蜷缩在城垛后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手中的长矛裹着层薄冰沉得几乎握不住矛尖的寒芒在风雪中忽明忽暗。
守将周毅站在城头最高处猩红的披风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边缘早已冻硬扫过城砖时发出沙沙声。
他靴底踩着的城砖冻得像块冰寒气顺着靴底往上窜冻得骨头缝都疼。
脚边堆着三具冻僵的士兵尸体他们蜷缩着身子脸上还凝着死前的痛苦神情眉毛和胡须上挂着白霜嘴唇冻成了青紫色仿佛还在无声地呐喊。
“将军” 亲兵小李捧着块冻硬的麦饼走过来他的手指冻得红肿开裂捧着麦饼的手止不住发颤“今日又冻毙五人三个是守夜时没的两个是今早巡逻时倒在雪地里的。
箭簇只剩三千支都是带锈的粮仓…… 粮仓真见底了只剩半袋发霉的杂粮。
” 他的声音哽咽着每说一个字都像要被寒风卷走。
周毅接过麦饼入手冰硬如铁他用力咬下去牙齿硌得生疼饼渣混着沙土在嘴里摩擦难以下咽。
他望着远处京师的方向灰蒙蒙的天际线被风雪模糊根本望不见尽头。
眼中布满血丝那是连日不眠不休熬出来的红像要滴出血来。
三日前派去求援的塘报用了八百里加急本该两日就到如今却石沉大海 —— 必是被镇刑司或户部的人拦截了那些朝堂蛀虫怕是巴不得大同卫城破好掩盖他们克扣粮饷的罪证。
周毅将没吃完的麦饼塞进小李手里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吃守城还要力气。
” 他扶着冰冷的垛口指腹摸到城砖上的箭孔那是北元昨日攻城时留下的。
城下的北元营帐连绵如黑潮数不清的狼旗在风雪中摇曳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呼喝声像野兽在暗处磨牙。
“不能再等了。
” 周毅低声自语拳头在袖中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我令找最勇的斥候备三支穿甲箭。
” 他望着雪地里士兵冻裂的双手望着尸体上凝冻的冰霜望着城中百姓绝望的眼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哪怕用险招也要把真实的惨状送进京师让萧桓看看他的士兵是怎样在风雪中挣扎而那些朝堂上的 “栋梁”又是怎样用空账和谎言将他们推向绝境。
周毅回到残破的城楼案上摆着半截蜡烛、一张麻纸和一支锋利的骨簪。
他撕开冻裂的手指鲜血滴在麻纸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士兵日食半饼棉甲十有九破冻毙者日增五人西城垣塌三丈北元日攻城三次援兵再不到城破在即。
” 每写一字指血便滴落一次字迹歪扭却带着决绝末尾用骨簪刻下自己的私印 “毅” 字。
他将麻纸裹成细卷塞进融化的蜡液中待蜡凝固成丸用小刀剖开一支旧箭的箭杆将蜡丸藏入中空的杆内再用胶粘合裂缝箭杆上的木纹正好掩盖痕迹。
“这封血书比金银还重。
” 周毅将箭递给死士赵五“从宣府驿道走避开镇刑司的卡哨务必送到风宪司谢大人手中。
” 赵五是大同卫的老卒脸上刻着风霜的沟壑他将箭杆藏在棉袄夹层外面罩上北元士兵的破旧皮袍混入逃难的流民中。
出大同卫城门时北元的巡逻兵用刀挑开他的包袱见只有半块麦饼骂骂咧咧地放行。
风雪中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棉鞋很快湿透冻得双脚麻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行至宣府卫地界镇刑司的卡哨正在盘查过往行人校尉们拿着画像正是周毅派出的送信兵模样。
赵五缩在流民堆里见两名同伴因携带文书被当场斩杀尸体扔进雪沟他死死按住怀中的箭杆心脏狂跳如擂鼓。
宣府卫驿站外镇刑司番役刘七正翻检过往驿卒的行囊他腰间的佩刀沾着雪水眼神锐利如鹰。
这是李嵩的密令:“严查大同卫方向来的文书见‘周毅’‘冻毙’字样即刻扣下。
” 一名驿卒背着箭囊经过刘七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箭杆为何比寻常重半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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