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牌室的灯泡忽明忽暗钨丝烧得发红照得满墙的烟渍像浸了血。
我趴在牌桌底下捡骰子手指摸到块黏糊糊的东西凑到鼻尖一闻是没擦干净的菜汤混着汗味。
“丫丫快出来别在地上爬。
”奶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竹椅摇晃的“吱呀”声。
我刚要应声突然听见桌下传来“沙沙”的响动。
不是老鼠那声音太有规律了像有人穿着布鞋在泥地上拖着脚走路一步又一步正围着牌桌转。
“奶桌底下有人。
”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出来的气音像破风箱。
牌桌突然震了震是奶奶用脚踹了桌腿:“胡说啥你张爷爷他们在打牌呢。
” 我抬头看见四条腿在桌布下晃动。
张爷爷的黑胶鞋二柱子叔的解放鞋还有……还有一双绣着牡丹的红布鞋鞋头沾着黄泥巴正停在我眼前。
那鞋太眼熟了是太太压在箱底的寿鞋!去年给她拜年时我还偷偷掀开过箱盖看见红布鞋用蓝布包着鞋底纳着“寿”字针脚密得不透风。
“太太?”我伸手想碰那鞋手腕却被人攥住了。
那只手干瘦得像枯树枝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掌心冰凉攥得我骨头生疼。
“别出声。
”太太的声音从桌下钻出来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陪我走两步。
” 我想喊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
牌桌上的喧闹声突然变得很远只有耳边的“沙沙”声越来越清晰。
红布鞋开始移动拖着我的手往门口走我看见地上的骰子滚得满地都是其中一颗停在红布鞋的鞋尖前被碾成了两半。
“丫丫咋了?”张爷爷的脑袋探下来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镜片反射着灯泡的光“咋钻桌底不出来?” 就在这时攥着我的手突然松了。
红布鞋像被风吹着似的飘向门口鞋跟在地上划出浅痕到了门槛边“唰”地消失了像被门槛吞了进去。
“没事吧?”奶奶把我从桌下拽出来我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手心被攥出了四个红印子“脸咋白成这样?” “我看见太太的红布鞋了……”我的眼泪掉下来混着桌下的灰在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二柱子叔“嗤”地笑了:“这丫头准是听多了鬼故事。
”他把手里的牌甩在桌上“自摸!给钱给钱!” 奶奶没笑她的手在发抖端着的茶杯晃出半杯茶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别胡说”她拉着我往屋外走手烫得吓人“太太好好的明天还要给她送绿豆汤呢。
” 屋外的月光比屋里亮可我总觉得那光里藏着东西。
奶奶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地上扭曲着像条要缠上我的蛇。
我盯着她的脚突然发现她穿的也是双布鞋黑布面鞋头却沾着点红——像蹭到了什么红颜料。
“奶你的鞋……” “别说话!”奶奶猛地打断我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回家睡觉去!” 她拽着我往家走步子快得像在逃。
经过车库时我看见门又没关严和昨天一样漏出三角的光。
那光里好像有个人影正弯腰往车库里钻红褂子的后襟扫过门框带起阵风吹得我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第二天一早我被厨房的动静吵醒。
奶奶正蹲在灶台前往锅里倒绿豆背对着我肩膀一抽一抽的。
“奶你哭了?”我走过去看见她眼角的皱纹里还湿着。
“没”她赶紧用袖子擦脸手背上沾着绿豆皮“灶烟熏的。
快洗脸一会儿去给你太太送汤。
” 绿豆汤熬得稠稠的盛在白瓷罐里飘着股清甜味。
我拎着罐子走在乡间小路上阳光把影子钉在地上可我总觉得有另一个影子跟着我在树后在草垛旁红得像团火。
太太家的院门虚掩着木闩没插上。
我喊了两声“太太”没人应。
院子里的石榴树落了一地花瓣像铺了层碎红布去年太太还摘了朵最大的给我别在辫子上说“丫丫戴花好看”。
“太太?”我推开堂屋门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比上次来浓了十倍。
太太躺在床上盖着蓝布被脸朝里对着墙一动不动。
我把瓷罐放在床头柜上刚要走过去脚却踢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件枣红色的褂子被扔在地上领口的白边沾着黑泥前襟有块深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这不是昨天车库门口那人穿的吗? “太太您的褂子掉地上了。
”我捡起褂子布料硬邦邦的像浆过的纸。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有痰堵在喉咙里。
“太太您醒了?”我赶紧走过去想扶她起来喝口汤。
可当我绕到床的另一边却吓得腿一软瓷罐“哐当”掉在地上绿豆汤洒了满地混着碎瓷片。
太太根本没醒她的眼睛紧闭着脸色青灰嘴唇发紫可嘴角却咧着像是在笑。
最吓人的是她的手死死抓着被角指节白得像骨头指甲缝里嵌着的不是黑泥是红布条——和她褂子上的布料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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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半夜起床别开灯第3章 红褂影来源 http://www.51zhanggu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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