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档案馆负一层的恒温储藏室里编号“丙-073”的档案袋蒙着薄尘牛皮纸封面上用褪色的蓝黑墨水写着“1998年青雾镇鸦祸”下方还画着个潦草的乌鸦图腾边缘被指甲抠出了几道裂痕。
我用白手套捏住袋口抽出卷宗时一张干枯的鸦羽从纸页间滑落尖端沾着的暗红痕迹像凝固了的血。
1998年的青雾镇还没通高速公路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蜿蜒的盘山公路与外界相连镇口的老槐树下埋着块半露的石碑刻着“鸦不渡魂不迁”六个篆字没人说得清是哪朝哪代的遗物。
镇上人靠种山核桃和养蜂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的异常是家家户户屋檐下都挂着用红绳系着的桃木枝枝上捆着晒干的艾草说是能防“鸦祟”。
那年夏天雨水格外多连续半个月的阴雨把山路泡得泥泞不堪镇外的公路塌方青雾镇成了一座孤岛。
最先出事的是村西头的守林人老陈。
老陈独居在山脚下的木屋一辈子没娶媳妇唯一的伴是一只通人性的黑猫。
出事前三天有人看到老陈在镇口的石碑旁自言自语手里攥着一把黑色的羽毛说“它们要来了”。
第三天凌晨镇卫生院的张医生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敲门的是老陈的邻居面色惨白地说老陈不对劲。
张医生背着药箱跟着跑过去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混杂着潮湿的霉味。
老陈趴在地上身体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双手死死抠着地板指甲缝里嵌着泥土和黑色羽毛。
他的眼睛圆睁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嘴角挂着一丝黑色的黏液而那只黑猫直挺挺地躺在门槛上脖子拧成了一个不可能的角度眼睛里插着一根鸦羽。
更诡异的是木屋的房梁上密密麻麻落满了乌鸦足有上百只它们一动不动黑亮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屋里像一尊尊黑色的雕像。
张医生想退出去却发现乌鸦们堵住了门口只要他挪动一步乌鸦就发出“嘎嘎”的怪叫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他只能硬着头皮检查老陈的尸体发现老陈的后颈处有一个细小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暗紫色像是被什么东西蛰过。
消息很快在镇上传开人心惶惶。
镇长李守义召集了镇上的老人议事坐在祠堂里点燃了三炷香。
白发苍苍的王婆婆颤巍巍地说:“是鸦神发怒了老陈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她告诉众人青雾山深处有个“鸦巢崖”崖壁上布满了乌鸦的巢穴传说那里是鸦神的栖息地崖下埋着“镇物”能镇压山里的邪祟。
几十年前有个外乡人不信邪跑去鸦巢崖掏鸦蛋结果回来后就疯疯癫癫没过几天就投河自尽了死前嘴里一直喊着“乌鸦啄眼睛”。
王婆婆说老陈上个月去山里巡林肯定是不小心破坏了鸦巢崖的镇物才引来杀身之祸。
李镇长将信将疑但眼下公路不通报警也送不来警察只能按照王婆婆的说法准备祭品去鸦巢崖祭祀。
祭品是三只活鸡、一壶米酒和一筐刚摘的山核桃由村里的青壮年抬着沿着湿滑的山路往鸦巢崖走去。
我翻到卷宗里的现场照片黑白画面上山路两旁的树枝上落满了乌鸦它们安静地站着翅膀收拢像一个个黑色的剪影。
抬祭品的村民脸上满是恐惧有人手里握着桃木枝不停地挥舞着。
照片的角落有一只乌鸦正盯着镜头眼睛里反射出诡异的光。
祭祀并没有阻止灾祸的发生。
三天后第二个死者出现了。
死者是村里的木匠死在自己的作坊里。
他的死状和老陈相似身体扭曲瞳孔缩小嘴角挂着黑色黏液后颈处有同样的细小伤口。
不同的是木匠的作坊里堆满了木材木材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咒语而他的手边放着一把未完工的木剑木剑上插着几根鸦羽。
村里的恐慌达到了顶点有人开始收拾行李想沿着塌方的公路逃出去却被滚落的山石砸伤。
李镇长只能下令封山禁止任何人进山同时让张医生仔细检查死者的尸体希望能找到线索。
张医生在木匠的伤口里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绒毛经过简单的显微镜观察确认是乌鸦的羽毛但这些羽毛的根部沾着一种未知的黏液具有强烈的毒性能让人神经紊乱最终窒息而死。
卷宗里夹着一张张医生的化验报告字迹潦草上面写着“黏液含有神经毒素来源不明疑似生物分泌物”。
报告的下方有一行被划掉的字:“羽毛有异常结构像是被人为处理过”。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村里来了个陌生人。
他自称是民俗研究员姓顾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
顾研究员说他是从邻市来的听说青雾镇的异闻特意来调查。
李镇长虽然怀疑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让他留下。
顾研究员一到村里就直奔祠堂查看了王婆婆口中的“镇物记载”。
祠堂的角落里藏着一本破旧的线装书书页泛黄上面用毛笔写着“青雾山记”。
书中记载青雾山曾是古战场战死的士兵怨气不散化作“山祟”危害四方。
后来有一位道士路过用乌鸦的羽毛混合朱砂制成“镇物”埋在鸦巢崖下镇压山祟。
镇物需每六十年更换一次否则山祟会再次作祟而乌鸦就是镇物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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